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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9章 萬花樓之行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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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當林佩蓉與唐雨溪閑談之際,蕭爻等人卻全都註目這二人。花添驕慢慢挨到河邊,想趁著眾人不來註意時,悄悄溜走。林佩蓉正好瞧見,就叫了出來。

蕭爻隨即反應過來,轉頭看見了花添驕,猛喝一聲,提氣急躍,跨到花添驕左側。左手一招擒拿手‘羅漢擒龍’,刷的一下,抓向花添驕的左肩。

花添驕喝道:“你少管閑事!”反手出劍,斜削蕭爻手腕。

蕭爻錯步向旁邊一讓,見花添驕胸前出了漏洞。跟著使一招老梅報春,花添驕一劍剛剛劈落,沒想蕭爻變招竟來得如此快捷,臉上一驚,向後急退。唰的一聲,舉劍當胸橫掃。以防蕭爻連續襲擊,應付不來。雖然沒被蕭爻的拳頭擊中,但已感受到蕭爻拳上的呼呼風聲。

蕭爻攻了兩拳,被花添驕避過。心中暗想:“爺爺傳我梅花拳時,曾說過梅花拳乃是我神州大地最為古老的拳法之一,流傳至今已不下三千年,創制這路拳法的祖師名叫東方離。自東方老祖以後,凡是學了這門拳法的才智之士,都對拳法加以修繕過。世世代代修繕下來,梅花拳法實已達到剛柔並濟的境界。”

“武學當中所說的剛柔並濟,可萬萬小看不得。那是說武功招數亦剛亦柔,可剛可柔。《易經》中所謂剛者,實則陽也,柔者,與同陰也,一陰一陽之謂道。倘若按此理來解,剛柔並濟的意思就是說,兼顧到了陰陽兩極,動靜相宜而又變化萬端。‘剛柔並濟’四字,實是學武之人畢生渴求到達的境界。”

“梅花拳法形態優美,出招當如臘梅迎雪綻放,世人只知梅花傲寒,卻如何能想到梅花綻放時,其間隱含的動靜相宜的玄妙。收招則如雪花飄落,想那雪花飄落之姿,必是曼妙無方的。出招收招,一動一靜,幹脆利落,威猛大氣。可我為何一直使不出這種招式呢?”

蕭爻暗暗沈思了一下,花添驕與蕭爻過了兩招,見他側頭深思,犯了比武的大忌。

花添驕心中也甚是明白,以自己的武學修為,就是兩個花添驕聯合夾擊也敵不過蕭爻。蕭爻與他對打,他明知不敵,不過不願束手就擒,是在作困獸之鬥。

困獸之鬥雖然狼狽,好歹鬥志尚在。就算最後逃不過一個死字,也死得光榮。束手就擒,那是伸出手等對方來綁,換句話說,就是伸出脖子等對方砍,毫無反抗意志。困獸猶鬥比之束手就擒,可要光榮高大得多。

花添驕鬥了兩招,渾沒想到蕭爻會在中途停頓。兩人對打便如兩軍交戰,生死系於一線之間,只要稍微慢了一分,便即人頭不保,實是片刻也耽擱不得。蕭爻發了兩招就停手不攻,這明擺著是給花添驕致勝之機。

見取勝之機就在眼前,花添驕如何肯放過,當即使出一招毒龍出洞。劍刃瑟瑟而鳴,猛地刺向蕭爻的胸前。這一招是花添驕絕學之一,他以前使這招毒龍出洞攻擊敵手時,往往十拿九穩。眼看即將用這招打敗蕭爻,花添驕心中的高興實在難以言表,臉上已露出了獰笑。

眼看劍尖即將刺進蕭爻的胸前,而蕭爻渾若不覺,仍然在低頭沈思。旁觀眾人都吃了一驚。這裏眾人當中,藏邊四友是蕭爻的故人。這四人的武功早在二十年前就是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。他們眼看蕭爻低著頭,花添驕那一劍要在蕭爻的身上刺出一個透明窟窿。可四人最初想的是讓蕭爻獨自打敗花添驕,他們四人年紀老邁,是不會出手以老欺少的,隔得很遠。武功雖高,這時卻根本來不及出手解救。

情勢緊急,藏邊四友同聲大喊:“快快出手!”同時,四人都已摸出一枚銅錢,分別射向花添驕的雙肩和兩手的手腕。其用意也十分明顯,那是要打落花添驕手中的劍。

林佩蓉焦急地叫道:“蕭大哥小心!”她原先站在橋面中間,這時已走到橋頭,就站在唐雨溪身後,滿臉焦急關切之態。

唐雨溪卻冷冷地說道:“他死他的,有什麽大不了,你何必關心他?”

林佩蓉聽到一個‘死’字,身子一晃,險些暈過去,勉強鎮定。道:“你太無情了,最好是你去死。”林佩蓉心下焦急,卻聽唐雨溪冷言冷語的譏諷,對唐雨溪也就不再客套。她又怕又怒,眼圈發紅,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。

唐雨溪卻道:“你竟然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咒我去死?”雖在質問,但神色傷感,很是傷心。

林佩蓉見狀,心中過意不去。道:“蕭大哥不是不相幹的人,是你先咒蕭大哥死的。你不咒他,我不咒你。”

唐雨溪頓了一頓,怔怔地瞧著林佩蓉,忽然溫柔地一笑。道:“好,我……聽你的。”

林佩蓉見到她那溫柔的微笑,心底湧起了一陣溫暖。道:“這就對了。”忙又轉頭看去。

忽見蕭爻慢慢地半轉身子。花添驕手中長劍自蕭爻身前刺過,離蕭爻的衣服已不過一分。只要慢得半刻,花添驕的劍必定當胸穿過。這一下十分兇險,可又妙到毫巔。

蕭爻心中暗想:“我要是不動,豈不是被他刺死了?動靜相宜,總歸是不能枉動,也不能一直不動的。”

花添驕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,變為驚駭。眼看蕭爻一直低頭沈思,根本沒擡眼看過。怎麽能在死生之際忽然轉身讓開了呢?難道他的頭上有眼睛?

嗤嗤嗤嗤的四聲急響,藏邊四友所發的四枚銅錢沒擊中花添驕,卻從花添驕身邊飛過。四人發射銅錢時,都運足了勁,錢幣破風之聲甚是響亮。

藏邊四友這次雖然失手,但見蕭爻巧妙避開,都禁不住高聲喝彩。

劉筆惕道:“好功夫!”

乾大卻道:“我要是與蕭爻易地而處,不見得能想出如此妙絕的招式。”

苗春花道:“你也不必慚愧,所謂運用之妙在乎一心。蕭爻剛才雖然是低著頭的,但他心思卻是在思索著如何才能取勝。心思不為外物所動,集中思索,這才想出了奇招。你要是能像他一樣沈心思索,說不定也能想出奇妙招數。”

乾大道:“不錯,運用之妙在乎一心。我一心一意想著要與你重修舊好,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,終於如願以償。”

苗春花啐道:“跟你說武功,你七扯八拉,說到哪兒去了?”卻覺得乾大所言實在很合實情。

那邊,蕭爻順勢打落花添驕的劍,扣下花添驕的命門。花添驕還想再掙紮,但長劍脫手,命門被扣,已無法再蹦跶。

花添驕怒道:“姓蕭的。老子什麽時候得罪你了?你要這樣對我?”

蕭爻封住花添驕身上要穴。林佩蓉從唐雨溪身後溜過去。道:“蕭大哥,剛才差點兒嚇死我了。”

蕭爻道:“我以前一直沒領會到梅花拳的精要所在。剛才臨陣思索,所以延誤了。”

見林佩蓉滿臉關切之態,心中一動,握住林佩蓉的手,感到林佩蓉手心裏在發著熱。道:“林姑娘,害你操心,是我不好。你的手心為何這樣燙呢?”

林佩蓉臉上有些羞澀,抽出手來。道:“我沒事。蕭大哥,你說你臨陣思索?你領會到什麽了?”

蕭爻道:“功夫要決,在於動靜相宜。”

林佩蓉道:“動靜相宜?師傅也曾說過類似的話。”

當林佩蓉走過橋頭時,唐雨溪也就跟到了林佩蓉的身後。卻問道:“你師傅還說過什麽?她當真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嗎?”

林佩蓉心下有些奇怪,已是第二次聽她詢問自己的生辰八字,她待自己溫柔勝過師傅。除了她有時表現得十分無情,因此惱怒之外,對她很有好感。道:“師傅沒說過,我也沒問過。生辰八字很重要的,前輩,等我回仙霞山,一定找師傅仔細問問,然後我再告訴你。”

唐雨溪道:“仙霞山,你師傅是在仙霞山嗎?”

林佩蓉道:“是啊,我師傅一直在仙霞山,她很少出山的。不光是她,我也一直待在山上,這次有事才得出來。”

唐雨溪頓了頓。道:“那你回仙霞山時,讓我陪你去吧,我很想去拜會你的師傅。”

林佩蓉沈吟道:“你要去也行。師傅的年紀和你差不多,你們應該談得來的。不過師傅喜歡清靜,不愛跟人爭執。你去的話,千萬不能像對我一樣對師傅。”

唐雨溪問道:“我對你怎麽啦?”

林佩蓉道:“你高興了,就對我溫柔,不高興了,就朝我生氣,還會跟我爭吵。師傅心性禪定,不喜歡爭吵的,她要是覺得你喜怒無常,就不會跟你說話了,說不好攆你下山也是可能的,那你豈不尷尬?”

唐雨溪頓了一頓,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。道:“我聽你吩咐,總不會也能惹惱你師傅吧?”

林佩蓉朝唐雨溪看了看。發覺唐雨溪年紀比自己大了許多,鬢邊已有幾屢白發,少說也有五十歲了。自從遇到以來,感覺她對自己整體很好,時時都在關心著自己,甚至到了以自己為中心的地步。林佩蓉少女心思,生平第一次碰到這種奇特的經歷,讓她心中一時感到驕傲,一時又有些愁緒。

林佩蓉心下想道:“我也能經常惹惱師傅,你要是處處都聽我的,說不好更容易惹惱師傅。”但想第一次有人肯如此信任,這些缺陷還是先不告訴她為妙,免得讓她失望。道:“我最討師傅喜歡了,你要是都聽我吩咐,師傅自然會喜歡你。”

唐雨溪點了點頭。道:“那我們現在就去仙霞山吧。”

林佩蓉一聽這話,頓時大為愁苦。道:“我才剛剛下山,玩得正開心,幹嘛要回山呢?”

轉頭向蕭爻道:“我明天還要與蕭大哥去秋暝居吃壽酒呢。現在叫我回山,實在比殺了我還難過。”

蕭爻道:“林姑娘,我來的路上遇到你的三位師姐了,她們都在找你,擔心得很。”

林佩蓉臉色微微一變。道:“那她們人呢?”

蕭爻道:“她們和我一起來找你的,我先行一步,她們在後面,很快就要趕上來了。”

林佩蓉道:“你怎麽不早說?”

蕭爻心道:“不是現在才有機會與你說話嗎?”

林佩蓉又道:“不能讓她們知道我在這裏。”她這話像對自己說的。

但蕭爻與唐雨溪都同時問道:“為什麽?”

林佩蓉也不管是誰問的。答道:“不能就是不能,沒有為什麽。”又道:“她們要趕上來了,我得先避開她們。”

唐雨溪和蕭爻又同時問道:“她們是你師姐,對你可好了,你為何要對她們避而不見呢?”

林佩蓉心下感到有些奇怪,怎麽蕭爻與唐雨溪問自己的話都一模一樣呢?她擔心被三位師姐找到,驚惶地向大路上看了看,生怕那三人忽然出現。見大路上沒人追來時,才放心下來。道:“她們找到我,就要我跟她們去崆峒山,我不想現在就去。再說她們管我管得緊,跟她們上路不好玩。哎喲!我得先避一避。”

蕭爻問道:“你去哪裏避呢?”

林佩蓉向四面看了看,四周一眼望盡,沒什麽可以遮掩之物。道:“蕭大哥,你打算去哪裏?”

蕭爻道:“先去萬花樓,明天再去秋暝居。”

林佩蓉道:“那我去萬花樓等你。我的三位師姐趕上來時,你告訴她們,就說沒碰到我,然後叫她們先去崆峒山,不用找我了。”

蕭爻道:“你叫我撒謊啊?那不是把我帶壞了。”

林佩蓉臉上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。心知蕭爻心地正直,多半不願幫怎麽圓謊。道:“也不是撒謊,你是轉述我的話,這就不是撒謊了,她們不會怪你的。蕭大哥,你千萬記住我說的。”

蕭爻見林佩蓉一臉認真之態。若不答應,必要惹惱了她。道:“你放心,我一字不差地轉告她們。”

林佩蓉見蕭爻依從自己,笑了笑。道: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
她說要去萬花樓,是因為聽蕭爻也說要去萬花樓,才要去的。但她不熟地形,哪條路是去萬花也不知道。嘴上雖說要走,但到底該往哪裏走,心中沒底。看著四周,甚是茫然。

唐雨溪似乎瞧破了林佩蓉的心思。溫柔地道:“我認得去萬花樓的路,你跟我走,我帶你去那兒。”

林佩蓉正感到沒主張,聽她肯帶路,正合心意。道:“你肯和我同去,那真是謝謝你了。”

唐雨溪道:“你這麽跟我說話,我感到見外得很。”

林佩蓉點了點頭。道:“你別說,我也有這種感覺,我也覺得跟你客氣起來,比較見外。雖然我們今天才相識的,但就像很久以前就見過似的。”

唐雨溪道:“我們就應該直接點兒,太客氣反而不好。”

林佩蓉嘻嘻一笑。道:“你這話很合我意。想不到你雖然比我老許多,但我和你也說得來,有時我覺得你比師傅還更關心我,真是奇怪。”

唐雨溪眼圈紅了紅,林佩蓉的話像是令她深受觸動一般。

林佩蓉問道:“前輩,你怎麽了?我說你老你不高興嗎?”

唐雨溪滿臉慈愛地望著林陪蓉。道:“我以後一定好好關心你,再不讓你孤苦伶仃了。”

林佩蓉心下甚是怪異。怎麽她知道我自小就孤苦伶仃呢?自從師傅收養了我,她一直待我很好,又有師姐們陪著我,我也沒覺得有什麽孤苦伶仃的。

兩人說話之際,已過了那座獨木橋。

蕭爻眼望二人離去,見二人有時說話很投機,有時又顯得特別陌生,也覺得有些奇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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